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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首发于上海cp27的无料文本,阅读用PDF可以点这里下载。感谢我的天才朋友们Aki和JOnie配图校对排版——请直接到最后一页观赏美图!这篇之后有时间的话还会继续更新,不过到这里可以当成一个故事阅读。
简介:“他们认为问题出在鼓声,因为他总是在听,又敲得太响,但不是这样。鼓声才令他平静,其它一切都逐渐变得难以忍受。色彩、气味、声音、触觉,它们变得越发尖锐暴烈。后来逐渐出现了不存在的声音。”
There’s a drumming in my head when you’re around / I swear you can hear it it makes a such almighty sound
chApter 1 A Side – Track 1 Beneath the Wa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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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的天赋极为珍贵。不仅仅在于能力本身。那个胖胖的访客一边说一边低下头,用领带宽的那头擦了擦眼镜,显得背后那张苍老的脸更加赤裸。他进门前拿出证件,自称是塔的官员,但更像个失意中学教师。John Bonham想,他完全可以是我学校里的德语老师,语速缓慢,行动迟缓,像大白天的猫头鹰。让他感到更加奇怪的是,和别人不同,这个人身上没有多余的气味可以让他在人群中分辨出来。所有关于此人的特征似乎在他移开注意力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还要看当事人是什么样的个性,决定如何使用发达的五感。”那人慢慢地说完,玳瑁眼镜下的那双眼睛在John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重新转向沙发对面他的父母。“如果他愿意加入我们,塔会谨慎对待、让他的才能得以发挥。”
Joan和Jacko 彼此对望了一眼。他们是经历过战争的一代人,战争英雄哨兵向导的故事听过无数,但要将他们的大儿子放进这些故事里似乎显得有些别扭。至于话题的中心人物,他的心思则完全不在这里,John Bonham想,我还没擦完我的鼓,它们现在还躺在拖车里,要是再找不到可以稳定演出的乐队,某个人就要来买走它们了。
那个陌生人似乎理解他们的疑惑。“请不要误解。哨兵的才能并不仅仅局限于军事行动上。”他说,“我听说Bonham先生是个相当不错的鼓手。”猫头鹰似的眼睛再次转向Bonham,“最伟大的音乐家很多都是哨兵。”他慢慢地说。
说得好听。Bonham想。“塔会帮我付账单吗?”
Joan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把他赶出门。
那人却也慢慢地、有条不紊地回答他的问题。塔的哨兵和士兵无异——也许会帮他养家糊口,但不会再让他靠近鼓。那个他忘记了名字的访客还带来了别的有用的信息。尽管塔对自己麾下的哨兵管理严格,不过如今已经是文明社会,他们不会强迫觉醒的平民哨兵强行加入。只是有些信息,为了保证哨兵自身的安全,必须要有人登门告知,当然也是邀请。
但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这傻瓜,他仿佛听见自己脑子里有个小声音说。
你才是。他反驳道,不能敲鼓,这和让我去砌墙有什么分别,Jacko至少还不会管着我。
那人似乎并不惊讶。“尽量小心使用您的五感。平民哨兵在缺乏训练情况下很容易感官过载。”
“这算是威胁吗?”John不以为然地说。
那人摇摇头。“只是建议。”他从大衣口袋深处掏出一张名片,“如果此类情况发生,请及时联系塔,我们会派向导来处理。”
他耸耸肩,接过名片。那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抱歉,我总是记不住你的名字?”
“我个人更愿意那样。”猫头鹰先生戴上被压扁的帽子,“不必挂心。我是个向导,我们的能力和哨兵稍有不同。”
“比方说让人想不起来?先生,您有没有用过这个抢银行?”
猫头鹰先生几乎要微笑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少了点原创性。”他说,“不过,你我的能力可以做到的,比那要多得多,请明智地使用自己的天赋。”
“我以为我刚才拒绝邀请了。”
“不是说和塔。”猫头鹰先生说,“无论如何,我该告辞了,Bonham先生,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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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个哨兵?”Robert说,“我真伤心,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觉醒的?”
“在我爬进你家阳台过夜的时候,朱丽叶。”Bonham耸耸肩,“我不记得了。非要说的话,离开学校之后吧。唱机、广播的声音更清楚了,我能分辨出之前学不会的技巧。”比那还要夸张,有些过去抓不住的细节,现在只要他稍稍集中精力,脉络立刻就会变得清晰明确。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Mick也说自己不用被迫在他练习的时候,一起听同一首歌整整一下午。”
“哈,要我说,那是你终于有进步,或者Jacko换了更好的唱机。”Robert捅捅他,“没别的了?”
“还有就是觉得你在台上叫得更大声了。”Bonham说,“你来之前是不是又抽了麻?”
Robert警惕地拉起衬衫衣襟嗅了嗅。“我明明换过衣服了。”
“但我猜你没来得及洗头。”Bonham短促地笑了一声。
Robert嘟囔了几句。“这可不好玩。”对于一两卷掺了大麻的烟卷来说,他显得有点紧张过头了。但Bonham暂时也没空去细想。
“我同意,这不好玩。”Bonham突然说,“尤其是我越来越没法控制自己接收到什么。顺便一提,最靠近舞台的那张桌子昨天有人吐在上面过。”
“当狗狗的生活一定很苦。”Robert同情地点点头。Bonham在吧台下踢了他一脚。
“我爸妈好像都不记得这个人来过。”Bonham对Robert说,俱乐部人声鼎沸,他不得不稍稍提高音量,同时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些声音的内容。
“不过,你说他给留了张名片,有什么不对劲就联系他。”Robert问,“你打过那个电话吗?”
Bonham摇摇头,从口袋深处把名片摸出来,它在他上衣口袋里和零钱、钥匙和别的杂七杂八的玩意待得太久,已经皱成一团。一只手灵巧地把名片从他那里抢走。
“这家伙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你,该不会是哪个女孩给你留的电话,这全都是你现场给Pat编的故事吧?”Robert短促地吹了个口哨,坏笑着说,“不乖哦,Bonzo,告诉我那姑娘是谁,我就不告诉Pat。”
“哈,哈,哈。真好笑。”Bonzo一把抢回名片,“这一轮该你买酒了。”
“Tim Rose给你一周四十镑也没有让你对朋友好善乐施吗?”Robert冲他做了个鬼脸,但仍然抬手示意吧台对面的女酒保叫了下一轮酒。(“再来一轮,亲爱的。”)
“哇,”Bonzo瞧了瞧他,“这么说Jimmy Page真的要找你了?”
后者只是一个劲怪笑。等接过酒杯之后,他才开口。“不过,Jimmy说自己也是个向导,跟塔合作过。他还认识个贝斯手,可能也要来。雇佣乐师,据说还是塔里的常驻向导。我在想他会不会就像你的猫头鹰先生,抽烟斗的神秘老爷爷。”歌手比划了一下抽烟斗的动作,似乎因为想象中的画面笑出声。
Bonzo耸耸肩。“你们找到鼓手了吗?”他随口一问,纯粹是好奇。
“啊哈,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坐在你这里,而不是过去找更多的乐子。”Robert嘴咧地更大了。他快活地宣布道,“你下周在汉普斯特德乡村俱乐部有一场对吧?Jimmy和我没准要来挖Rosy的墙角啦。”他愉快地挥挥手,走开了,似乎并没有将朋友是个哨兵这事放在心上。
和Tim Rose的演出目前为止进行得还算顺利,Bonham大部分时间不需要到台前(“在后面你就敲得够响了”),因此可以避开大部分的干扰声。除此之外,队里的贝斯手Steve Dolan也帮了些忙。
“我有个叔叔是 ‘伴侣’,战时跟着特殊部队服过役。”某次演出结束之后,Dolan说,“他说你最好尽量避开不必要的刺激。其实如果不去主动使用,哨兵的感官也是会逐渐变得接近普通人的。”他拍拍Bonham的肩膀,半开玩笑道,“我猜这可能挺难,不过我们可以从不要敲得那么响开始。”
他们认为问题出在鼓声,因为他总是在听,又敲得太响,但不是这样。鼓声才令他平静,其他一切都逐渐变得难以忍受。色彩、气味、声音、触觉,它们变得越发尖锐暴烈。然后逐渐出现了不存在的声音。
有天晚上他惊醒过来,朦胧的天花板和身边熟睡的Pat却不如梦中雷暴巨响和雨点针尖般戳刺在身上的触感更加真实。床铺仿佛是他摇晃的小船,他紧攥着船沿免得掉下去,而在小船下,有什么更庞大的东西逡巡游曳,潜伏着,等待冲出海面。
Bonham尽量蹑手蹑脚地下床,到拖车另一头的小厨房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下去。脚下虚浮摇摆的感觉消失了,但是口中仍然残留着海水的苦咸。
如果实在不行,他总是可以打那个电话的。那张名片尽管皱成一团,但仍然呆在他的上衣口袋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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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普斯特德乡村俱乐部的后台准备室里泛着淡淡的霉味,墙纸因为受潮而开始剥落。Bonham脑袋里仍然回荡着最后一段的鼓点。Matt冲他点点头,开始着手帮他把鼓收好。脑中鼓点逐渐散去。刚才的演出相当不错,至少维持了他们一贯的水平,Dolan偶尔会示意他别那么用力地踩低音鼓踏板,但为什么不?只是不知道Robert带来的那些人怎么想。
他刚才在人群中瞧见了Robert,后者和一个黑色长卷发毛脑袋(多半是Jimmy Page),还有一个体型庞大的家伙坐在中间的一桌,对上他的目光时,Robert还冲他挥了挥手。但现在三个人都不见了,Bonham眯起眼睛,有人好像把光调得太亮了。
现在他听见Robert的声音了,他在和Rose说话,“很棒的演出”,他听见Rose问“你觉得怎么样?”大概是在问Jimmy Page,他需要集中精力才能听到Page的声音,但他暂时分辨不出内容来。
管他呢。Bonham想,反正Rose付的薪水足够。他的思绪飘到了更远的地方,如果Matt愿意开得快一点,或许他还能赶上和Pat一起吃晚饭。
摔在地上的时候他倒是没觉得疼,只是从来没注意到俱乐部的地板这么冰冷。然后汹涌的巨浪吞没了他。
“不,不用叫救护车。”他在雷暴和海浪中远远听见一个声音,“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更多家具被搬动的声音,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他无法理解含义的交谈声,闭上眼睛只让声音变得更难以忍受。他听见汹涌海浪的声音,毫无规律,让人心烦。不对,我在俱乐部后台,为什么会在海上——
“感官过载和精神域渗透。”还是那个声音,这下离他更近了点,男声,但是口音柔软。“你说过他是个哨兵?”
“我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Robert的声音。Bonham睁开眼睛,两张面孔正低头注视着他。但是他同时也看见无数雨点像银针一样落下来,又猛然闭上眼睛。
“我可以尝试帮忙,但以防万一,你去问问他们电话在哪里?”
“还要叫救护车吗?”
“不用。”Page挽起袖子,握住Bonham一边的手腕,“真要出问题,救护车帮不上忙的。”
他竭力抓住小船边缘,凶暴的海洋足够把他和小船掀翻很多次,但不知怎么,他仍然在船上,沉沉浮浮,但最终总会露出水面挣扎呼吸,汹涌的海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拒绝让他就此沉没。闪电、然后是雷声,他抬头,看见黑紫色的巨大影子飞掠过天空,闪电追在它身后,但那东西似乎并不畏惧,一路盘旋而下,越过密集雨帘和巨浪向他飞来。
伸出手抹去眼前的水,他看见了那个东西,是条张着血盆大口的龙——
“嘶——”Page仿佛被烫伤一样退到一边,“竟然还知道反击。”他重新闭上眼,回想那个庞然大物从水中跃出的模样。他完全能理解以实玛利为何如此惊恐。
“我不是那种适合安抚人的向导。”Page对Robert宣布,“放心,他还有力气反击,不会有事的。电话呢?”
“就在你右手边的墙上。”Robert担忧地看了看两个人。“真的没有我可以做的吗?”
“我猜一杯茶和毛巾总不会有错。”Page耸耸肩,起身走向墙上装着的电话。
“这里是Jones家,或者Baldwin,要看你找谁。”Bonham听见听筒对面传来一个女声,“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电话间细微的电流。以及有人可以把灯关掉吗。有人可以关掉他的眼睛吗。有人可以关掉他的耳朵吗。
“嘿,Mo。我是Jimmy,Jimmy Page。我现在能借用下Jones吗?乐队可能有着落了。”
“当然,当然。”电话那头的女声说,“我很高兴你打过来,给他点差事吧。他最近在家写不出曲子到处乱晃,简直难以忍受。”
Bonham没听到她接下来说了什么。又一个浪头打过来,潜到海面之下去,他想,这样他就不必忍受,然后他有什么冰冷的液体泼在头顶、顺着他的脸颊流进脖子里。
“没有热茶了,希望这能让你清醒一点。”他看见Robert那头恼人的金发,还有他手上还滴着水的水杯,眼中的关切倒是货真价实。“别给我扇你巴掌的机会呀。”
去你的。他想说,但是混乱的感觉暂时被压下去了,它们没有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钝重,潜入到更深的地方,准备下一次伏击。冷水麻木掉的似乎不止是触觉。现在他听不清电话那一头的声音了。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大忙。”Page往他的方向看过来,“Robert刚才给了他一杯茶,但我觉得——”
“——他把那玩意儿倒在我头上了!”
“——让他精神了一些。”Page冷静地说,“你也听到了。不,就因为我不管用才打电话给你的。”Robert又把一块可疑的毛巾扔到他湿漉漉的头发上。
“我知道了。是的,要我说他相当不错。令人印象深刻。”Page说,“我们在汉普斯特德乡村俱乐部,你知道地址,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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