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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作品,原文作者FaceTheSun,原文地址

简介:

“如果我要求,你会不会坐进盒子里淹死呢,宝?”Alastor懒散地向后靠,微笑道。

“我照做的时候不会爱你的。”她回答。

或者:Alastor给自己找了个清洁女工。


作者注:读标签里的警告。

警告:详细暴力描写

标签:同类相食,出卖灵魂,原作之前,1950年代,伤害动物,道德模糊,死鸽勿吃,非性意味的主人/宠物关系,血腥,保护欲强的Alastor,以他自己……独特的方式,虐待狂,活体解剖,Graphic description,进展中的关系,暗示/影射性别歧视


Alastor不是个赶时代潮流的魔,但他要是没注意到自五十年代起大批涌进地狱的家庭主妇们,那他就是眼睛瞎掉。大多数人一来就可被划进两类中的一种:要么将一生所受的压抑以弗洛伊德式癫狂彻底放纵,又或者发起道德运动,起点和终点都是最近的性虐俱乐部。偶尔有人两样都占。

当然,Rosie 永远对怪东西心软。

“不是这里,小夫人。”Rosie说,轻轻将一只小小的独眼怪推离她和Alastor的桌子。“干嘛不去给扶手上光呢,宝?”

小夫人一溜小跑,执着地去洗刷舞台栏杆上的铁雕花。她硬实的粉裙子随着细瘦手臂的前后动作上下晃动。

“照这速度,她会把漆都刮掉的。”Alastor评论道。

“哦,可是她多可爱啊。”Rosie柔声道,“她来的时候穿着最寒酸的现代破烂,虽然我没能劝她换一身更修身优雅的行头,我还是给她弄了一套漂亮小衣服。你不喜欢那小裙子吗?天,我现在就能把她一口吃了。”

“你为什么不吃呢?”Alastor说。Rosie可能比一般的地狱领主要心软,但是她通常在别人能造成任何真正的威胁前就会把他们吃掉。“我永远有胃口吃甜点。”

“你知道我超爱你那好胃口,但是食人小镇今晚有公开晚宴,总有人要去把桌子上的旧血迹刮掉。想要找个好清洁工太难了。”Alastor点点头。众所周知,大部分清洁女工上天堂。“这个小夫人自愿前来。和其他那些志愿者不同,我非常确定她不会偷偷乱舔,害得全镇都要打狂犬疫苗。”

“不,不,我懂的。”Alastor向她保证,”说真的,自从上次广播之后我还没清理工作室呢。”

“哦,对,我注意到惨叫声里有点咕嘟咕嘟的质感,是那个……吗?”

“水刑,是的。”Alastor说。

Rosie抬起一只纤手掩住嘴唇。“喔,Alastor!你总让我年轻!”

“随时随地,亲爱的。”他说着,嘴咧得更高了。“顺便一问,你刚才说的晚宴是?”

Rosie确有邀请他一同公开食用一位朱利安先生。她向他保证肉质上乘,但对于味蕾远不如Rosie敏锐的Alastor来说,与场面相比,味道倒是其次。食人小镇成为全地狱他第二喜爱的地方是有原因的。

他盛装出现在小镇的大礼堂前,服饰精心洗熨过,看起来衣冠楚楚。Alastor,如Rosie所说,姗姗来迟,但尖叫、咀嚼、嘎吱,还有那些他满心期待的愉悦声响仍然没有出现。

看起来好场面正是被那位无名的小夫人推迟了。几个食人魔面色尴尬地站在一边,留朱利安先生被绑着堵上嘴(最好的惨叫当然要留到开场)。珠光宝气、身着礼服的Rosie试图劝说那个穿卷毛狗短裙的魔别再擦那张绑着朱利安先生的金属桌子了。

“真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自打我买回手铐起就没见过它们这么漂亮过,皮革还有好看的光泽呢。”她说着一边把一只手放在小夫人的肩上,另一只手偷偷摸摸要拿走抹布。“我总是很感激那些敬业的魔,对工作尽心尽力,我敬重这一点,真的。你要不要往后歇歇,看看你的成果呢,宝?”

搓洗搓洗搓洗。毫无反应。

“你日后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帮凶(henchman)的。”Alastor大声指出。

“女帮凶(henchwoman),亲爱的,”Rosie纠正道,“我不想说,但到这份上我必须反对了。我的食人魔们口水都要流到地板上了!”很多魔在流口水,几乎没有魔在微笑。可怜的Rosie一定很失望,她以自己策划宴会的才能为傲呢。

“宝,如果你不停手,你就下一个上菜单!”她继续道,“我接下来一周还不打算吃你,但如有必要的话。”

这一句终于让小夫人暂停了下来。她抬头,歪歪脑袋:“一周?”

“别说你很意外!这是食人小镇。如果你不吃,那就是被吃的!”Alastor补充道,笑着站到Rosie身边。他最擅长即兴发挥,这一出也同样有趣。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被吃。”小夫人说,“那是什么感觉?”

“我们这就给你看!”Rosie抓住了对面犹豫的机会,拖走了这个小小魔,把她塞进Alastor的爪子里。“抱歉,亲爱的。”她喃喃,然后命令道,“食人魔们,把朱利安先生放下来,盛宴终于开场了!”

Alastor抱着一小把魔退后,幸好,随着晚宴开始,她安静了下来。他为她一一解说食人魔宴会的步骤。他们总是先从肢端开始,一条条剥去皮肤,有些急切地舔去汩汩涌出的血液,有些深深咬进肌肉的长长纤维里。食人魔一波一波前来,染血的牙齿和渴求的指甲离中心越来越近:朱利安先生的躯干,最美味的器官都在那里。这是Alastor最喜欢的部分,诱人的内脏暴露在外,而晚餐还有足够的肺留着放声尖叫。

“喔,看起来他们好像打不开他的肋骨。”Alastor评论道,“据说胸廓难开的人有一颗封闭的心呢。”

他被这场面勾走心神,结果小夫人设法从他的手臂中挣脱出来。她径直奔向朱利安先生,发出模糊不清的嚎叫,比食人魔们的嘎吱呻吟声狠狠高出一个八度。Rosie扑上前,试图阻止灾难发生,但她还是太慢了。

胸廓裂开,小夫人一头冲向那个把朱利安先生的心挖出来的食人魔。心从那魔的手中滑脱,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潮湿的声音。一瞬间,震惊的死寂,接着,小夫人又大叫着踩上了那个还在跳动的器官。仿佛那颗人类的心不过一只虫子。

Rosie猛冲了进来,抓住了小夫人的后颈把她提起,免得她把场面搞得更糟。地狱领主长出了几颗尖牙,从她的嘴唇上探出,她的眼睛暴凸,仿佛深海鱼般油亮。这是Alastor见过她最生气的样子。

“你以为你是谁?”她低吼道,“你打断我的晚宴,把自己变成笑柄,还把血弄到我特别为你做的裙子上。你到底知不知道,”Roise的手在小夫人脖子周围收紧了,“会留下什么污渍?”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保证!”小夫人呼哧呼哧地喘息道,“我可以用双、双氧水!”

“不行,那他妈的会让衣服褪色。”她嘶声道,用裙子擦了擦拇指,“因为我没用你们这些爱用的尼龙。“

”那就用盐!拜——呃啊!“她终于虚弱下去,抗议声变小了。Rosie晃了晃她,看那双腿荡来荡去,玛丽珍鞋碰在一起,仿佛小小的木头玩偶。缓缓地,她将小夫人举到她嘴边的高度。

”Alastor,甜豌豆,你之前说起甜点来着?“

”事实上,Rosie,我有另一个提议,可以吗?“Alastor说,”请原谅我有所失礼。你已经做了这么多了,亲爱的女主人。“

”说吧!“Rosie说,眼睛和牙齿恢复了接近人类的外表。她把小夫人夹在腋下,仿佛后者只是一袋不停咳嗽和吐口水的糖果。

”唔,如你所知,大部分的清洁女工上天堂。“Alastor开口道,“而我最近真的很忙——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需求就是需求,你明白的。”

“噢,好吧,嗯。我原本还很期待吃这个的呢。”Rosie打趣道,翘了下臀,用一只长长的指甲敲了敲牙齿。“啊,你知道拒绝你有多难,Alastor!”

“有吗?”Alastor微笑着问。

“别那样看我。好吧,好吧,我认输!”Rosie把小夫人放回了地上,拍了拍她的后背。独眼迷迷糊糊地重新聚焦在Alastor身上,后者给了她一个最大最明快的笑容。她甚至都没被吓到退缩。“如果你能说服小夫人跟你交易灵魂,你就可以带走她。”

“啥?”

Alastor冲上前,握住小夫人的手,用力上下晃动。“Alastor,是的,那个无线电恶魔,肯定很高兴。你愿不愿意余下的来生时间都为我打扫?”

“作为交换,你会保护我?”她说。

他的笑容抽动了下。“在你上钟的时候,当然了!”

“而且你不会吃我?”她问着凑近了他。

“当然不会!”

“甚至一点点也不会?”

“甚至一点点也不会。”这小东西两口都不够吃的。Rosie多半享受精致美食,但Alastor更喜欢有分量的餐食。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得跟你上床吗?”

“哦,天啊,不。”Alastor缩了一下,但小夫人在他完全退开之前就抓住了他的手。

“那成交。”小夫人结结实实跟他握了手,她小小的灵魂溜进了Alastor的收藏中。这是迄今为止他谈得最高效的一笔交易。

“啊呀呀,”Rosie说,“现在把她弄出我的镇子。”

“如您所愿。”Alastor赞同道。他带着小夫人溜走的时候,听见Rosie喃喃自语些什么现代风尚 。他有点后悔早早退出公开晚宴(他们甚至还没开朱利安先生的颅呢!)但他必须得抓住这次机会。简单点讲,在广播节目和按时履行地狱领主职责之间,Alastor完全找不出时间来好好打扫工作室。

“你叫什么名字,新来的走卒?”

“我把灵魂都给你了。”她说,“那不就是说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吗?”

“对全地狱大喊某人的真名非常不明智。”Alastor说,“你愿意让我用什么名字叫你?”

“没关系,”她说,“你叫我小夫人就行了。”

真名的危险之处在于它们映射出的东西,因此会暴露一个恶魔的本质。即使是部分的名字也能够映照住一部分,也具有力量。小夫人不是名字,只是个蔑称。

但不管怎样Alastor都不在乎。“那就叫小夫人了!”

他们来到了他的广播塔,Alastor被小夫人用那小小腿一路奔上楼梯的样子逗乐了。他想过要不干脆拎着她的后颈把她带上去,但她立刻就四肢着地嗖嗖爬了上去。多有想法啊! Alastor想。他总是偏爱有创意的下属。

等他们到塔顶的时候,她甚至没弄脏裙子。看起来小夫人从过往的错误中学到了教训,尽管比起Rosie,Alastor基本不在乎。他低头向小小的恶魔微笑,将门推开,故意弄出不祥的吱呀声。

“天嘞,你在这里干什么了?”小夫人惊叫。

“我杀了某个魔。”Alastor说。

“我猜那也说得通。”她说,语气古怪地有点失望。

“我还折磨过他。水刑,准确来说。”他补充道,挥了挥手杖,比出一个倒水和按压的动作来。

“哦,真的吗?我从来没见过人被用水刑呢!”

“以后吧。”Alastor保证道。他可不会在用刑手段上老调重弹,尤其是在知道Rosie听过他的广播之后。他得想点什么来让她绝对会赞叹不已的东西来。“你能清理这个吗?我需要弄点激动魔心的新设备来。”

“没问题!”她说着弄出好几大瓶嘶嘶冒烟的化学药品来。“不过离小马俱乐部远点。他们的东西都好无聊——”

“非常感谢。”Alastor说着离开了,他在城市里潜行,在地狱最可怕的角落里嗅探。他在两个受害者之间犹豫,但知道Rosie有多爱歌剧,他选了那个崭露头角的女高音,后者一直想在他鼻子底下偷走领地。她的惨叫一定悦耳动听!

出于好奇,他去了小夫人提到的那个俱乐部。Alastor从一扇阴暗的窗户里瞥了一眼,接着立刻双手抓在脸侧,转身逃到街对面。在见过地狱里的变态后,Alastor得出了那个难以避免的结论:他是性变态的完全反面

最好还是保险点。他自言自语道,接着去买了点牙科用品。

Alastor回到广播塔,只为看看那些牙科用品适不适合现在用的手术桌,但在门口就停住了。他的工作室,几小时前滴滴答答浸透了血,现在闪亮地仿佛重新装修过,闻起来还有淡淡的人造柑橘味。

“天,我的天!”Alastor说,“你的手可真巧(nifty)啊。”

“干净得都可以伸舌头舔,”她说着指了指地板。

“完美!”

“你没舔。不相信我吗?”她的眼睛顿时溢满泪水,在它们弄脏一尘不染的地板前就被她擦掉了。

“从这我就能看见地面很干净了,谢谢。”Alastor说,“如果你想可以自己舔。这么说吧,你介不介意也把楼梯和窗户外面也打扫了?”

“遵命,无线电恶魔先生,先生!”

“拜托,”他愉快道,“你叫Alastor就行了。继续保持下去,我得给你加薪呢。”

“我有钱拿?”她惊呼,“哇哦,地狱比人间好太多了吧!”

Alastor当晚就出了一期新的广播节目,第二天早晨,Rosie打来电话,祝贺他音质绝佳。大成功啊!


“然后他妈是谁来着?”

“注意用词。”Alastor说,爪子放在小夫人窄窄的肩膀上,而她眼也眨不眨地向上怒视。“这位是小夫人。”

Vox抱起胳膊,歪了歪他方正笨重的脑袋。真是倒霉,这家伙死了,下地狱,然后肩膀上长了个电视机。丑陋,靠不住,等人们想起真正娱乐方式之后,热潮多半也会在几年里退去。

不过,Vox是个精明得不寻常的商人,如果他真的努力想要在魔前看得过去,他甚至能克服自己不幸的外表。这就是Alastor帮他忙的地方,把小夫人借给他。

“她会替你打扫。”Alastor继续道,“她很高效。擦血迹的本事厉害到难以置信。呕吐物也是。”他补充道,想起电视机对很多观众造成的催吐效果。

“很难相信,尤其她自己裙子上就有血迹。”Vox说。他盯着小夫人,几秒钟后才移开视线。才是意志力强的证明。

“你见过我工作室广播之前和之后的样子。”Alastor说,“都是她的功劳。”

“真的吗?她那么。”

小夫人低吼着试图挣脱他的掌控。Alastor一只手放在她头发上安抚,低语道。“安静,姑娘。显然这个魔不想跟我们做生意。”他轻轻推她转身。

“等等,等等,嘿,我从没说过这话。”Vox急忙跑出来,在他们面前急停。“我接下你的地精清洁女工就是了,随便吧。我们还是要交易的,对吧?”

Alastor傲慢地打量着Vox屏幕上的灰尘。“如果你把自己弄干净的话。”他说。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他把小夫人留Vox那里。在傲慢环里散散步,吓吓他几个走卒,甚至杀点新鲜肉吃,不错。他一直都想尝试个新菜谱,浸泡、糖渍后可将大脑灰质提取出来做成慕斯。Alastor本想过去接小夫人的时候给Vox带一份,但决定作罢。给电视脑袋带他吃不了的食物只是嘲笑他。

当Alastor回到电视台总部时,周围的微风里带有强烈的柠檬气味。小夫人的速度令人钦佩,他一边想,一边踏上吱吱作响的瓷砖地。

“哦,感谢上帝。拜托,Alastor,把她带回去吧。”Vox央求道,“我受不了了!除了他妈的柠檬我什么也闻不到。”

他身着一件精心熨烫过的套装,屏幕闪亮一尘不染。Alastor高兴到忘了斥责Vox注意用词。“你看起来非常潇洒,我亲爱的伙计!”

Vox突然站直,双手在套装上下摸索了一番。“什么?真的吗?你这么觉得?”

小夫人闪现在Alastor的手肘边,嘴咧得一如既往地像个小疯子。“那叫超细纤维布,你真的该学学怎么用它了,先生。”

“你在这啊,奇迹制造机。你又做到啦。”Alastor说着低头向她微笑。她笑了回去。

“这也是种说法吧。”Vox小声道。


“Vox没说错。”Alastor说道,他和小夫人正沿着市中心的某条街散步。地面在他的乐福鞋下松脆开裂,烟尘的气息从很近的某处传来。“我很惊讶你还没把那旧污渍弄干净。”

“我必须要吗?”小夫人说,在裙子里绞紧了手。

“显得不够专业。”

她蹦跳着,用那只大眼睛看着Alastor,鼓起脸道。“可是……Rosie小姐为我做的这条裙子。”

Alastor见过好几次小夫人冲Rosie的照片吐舌头,有两次还用手比划鸟拍翅膀。她在试图操纵他,怪可爱的。“哦,真的吗?”

“嗯嗯,嗯嗯!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她真的很努力要演出效果。“感觉穿它工作有失尊敬,但我买不起这么好的裙子了。”

所以她是想要钱。“胡说,我亲爱的!我敢肯定如果你真的努力,很轻松就能把污渍去掉。”

“你那么说只因为你是个男人,觉得清洁就只是打肥皂那么简单。”她抱怨道。

“我不是那种男人。”Alastor说,他的头发炸起来。他做过很多坏事,但他从不在家务上马虎。“我洗过很多衣服,我要你知道,而且在连环杀人之前也是。把那裙子给我,我证明给你看。”

几个小时,以及很多瓶漂白剂之后,Alastor多少是放弃了。他的脑袋因为吸了有害气体而发晕,他该跟小夫人说的,好让她把窗户打开,但她只是把脑袋埋进漂白剂瓶子里一口气全吸进去了。反正怎样都管用,所以他没抱怨。

“你,到底,往裙子上掉了什么来着?”他疲倦地问。

小夫人把脑袋短暂地从漂白剂瓶子里探出来,道:“一个罪人的心。你在场呢,Alastor。”

“我知道。”Alastor叹气。

“你放弃了吗?”

“还没有。”他说,“你知道我在街上到处看到什么了吗?那些姑娘们,穿着带卷毛狗贴花的裙子。我还看见你盯着她们看了。”

小夫人低下头,小心地整理没有外裙的衬裙。如果不是她和Alastor,而是另外两个魔,这样有伤风化。但这是她和Alastor,出于怜悯或者同情,他脱掉了外套。反正,周围也没人看着。

小夫人只匆匆扫了一眼他露出来的衬衫,然后便俯身折腾他外套被弄皱的线条。他们仅仅是坐在一起,她却比Rosie对她发火的时候还要紧张。如果这是别的魔,他肯定已经吃了她或者打发她走了——但这正是关键,不是吗?这不是别的什么魔。这是她和Alastor。

“她们很漂亮。”小夫人慢慢地承认道,“但我不想那样做。”

“为什么不?”Alastor问道。

“我讨厌狗。”她说。

“但你是我忠实的小狗。”Alastor说。

“不,我不是。”小夫人坚持道,立刻自己站了起来。她唯一的眉毛充满决意地皱起来,她小小的、颤抖的身形留下一道荒唐的剪影。“你可以让狗坐进盒子里,它们会坐在原地,哪怕你把盒子里灌满水,它们只会已经溺水的时候挣扎。我不像那样。”

“如果我要求,你会不会坐进盒子里淹死呢,宝?”Alastor懒散地向后靠,微笑道。

“我这么做的时候不会爱你的。”她回答。

“你杀死的那条狗,它爱你吗?”Alastor问。

“不。”她说着移开了目光。这是Alastor第一次见到小夫人低下头。“我从来没做过那种事。但是先生的狗淹死了。”

“真的吗?”Alastor问道,但她已经回答够他的问题了。小夫人跪下来,微微蜷起身子,在光洁的硬木地板上画圈。他咧嘴的笑容消退了。“我也不喜欢狗。”

她抬头用那只大大的红眼睛看他。然后她说:“我改主意了。我想要裙子上有卷毛狗。”

“来啦姑娘!”

他们一起动的手,因为小夫人不相信Alastor一个人搞得定,而Alastor因为骄傲拒绝妥协。反正也没那么难,只是大概画出一个尺寸合适的卷毛狗的剪影,然后把它缝到裙子上。它盖住了整块血迹,看起来甚至有点时髦,如果要Alastor来说——但他注意到了小夫人重新拆了再做他(有点点)扭歪了的缝线,这样卷毛狗能更平整地贴在衣服上。

然后她给他看了,在裙子背后小心连笔写就的名字,Niffty。多拼了一个f,而Alastor想起他长大时曾经认识的许多姑娘们,甚至还没有识字到能拼错这个词。

他没提起这个。


Niffty喜欢杀小东西。她也会威胁更大的生物,不过只有在Alastor在场让她免遭后果的时候。这是交易的一部分,他也不忍心后悔,哪怕要把冲过头的Niffty从不必踩的坑里挖出来也一样。

所以当他看见Niftty的瞳孔放大,盯着某一个恶魔看的时候。Alastor准备看好戏了。他转开视线,这样Niffty便有借口溜开,骚扰她选中的受害者。当他松开狗绳的时候,这小女士非常能唬人。

Alastor数了几秒,然后转回目光。Niffty还站在他身边,还在盯着看。也许她是陷在自己的想象里了。

Alastor轻轻推了推她,低语道:“你有什么话要对那个男的说的吗?”

她抬头看了看他,摇了摇头。真奇怪,Niffty平时可不是控制嗜血欲望的魔。Alastor又看了看那个魔。他没什么特别引人注意之处,一个小恶魔似的男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坏笑。

真奇怪啊。


找到那魔的住址并不难。他住在典型的地狱公寓区,不过闪亮的假硬木和花哨的装潢暗示着加入尖木白篱笆中产的野心。Alastor漫不经心地溜进来,乐福鞋的尖头在地板上磕出细小声响。

“打扰一下?你在我家干什么?”一个女人站在卧室门口,头发卷曲,穿着一条蓬蓬的裙子。毛茸茸的双腿从袜子上方露出来,绑着一条发带,很明显是为了遮住头上的一对角。

“你是住在这里的人的伴侣,是吗?”Alastor说。他做了点调查。

“你找那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她问。

“那位先生,你说……”Alastor喃喃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你可以叫我夫人。”看到他的表情,她大笑着靠在门框上,好像对这个世界全不在意。“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都是些什么变态的野蛮人?我才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她到底知不知道。 Alastor想,压下心中的嘀咕。“算了,那位先生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的魔来找他?”

“相信我,你不想知道的。”Alastor和善地告诉她。“事实上,一点建议:在你还能的时候离开这里。”

“好啊,随便了。”她说,“但这是我租来的房子。我不想回来面对一团狼藉。”

“我会照管好的。”他向她保证。Alastor远称不上正派,但他确实遵守礼仪。“还有,如果你要找变态的野蛮人,我可否一荐小马俱乐部?”

新夫人一言不发地跑走了,但脸颊上泛起红晕。在地狱里,和性变态们亲近偶尔也有好处。

现在他要做的就只是等待。Alastor蜷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时不时扭扭手指,一道红光时隐时现,他琢磨着哪种效果最毛骨悚然。他最终决定在阴影中歪了歪鹿角,刚刚好让那个魔在回到曾经是家的地方时发现他。他发出一声惊叫,Alastor站起身,只一眼就把那位先生钉在原地。

“嘿,我认识你吗?”他尝试道,发出小小的、紧张的笑声。

“完全不。”Alastor说,接着把那位先生绊倒,推到地板上,仿佛对方只是条虫子。他扭动着乱抓,毁掉了新打蜡的地板。“你的新夫人不会喜欢的。”Alastor在那位先生的脖子上增加了一点重量。

“哦,是关于那个啊,是吗?”他从被挤压的气管中呼哧道,“听着,如果你的女人不爱你,那不是我的错。我只是信使,是吧?”

“你错了。”Alastor说,沉思片刻后,把手杖按进那位先生的肚子里,恰好在他的横膈膜附近。应该能让他闭嘴了。“我不爱任何人。”

他本来可以干净利索地干掉那位先生,但他的不爽只能被漫长的血腥屠杀所安抚。因此Alastor玩弄了他的食物,扯烂了那位先生又把他缝好,带着淡淡的满足看他一次次四分五裂。那位先生祈求致命一击,当它来临时松了一口气。Alastor认为 才是一项工作漂亮收尾的标志。

粘稠在他脚边汇成水泊。他得清洗洗自己的乐福鞋了——那血泊怎么办?他很久没见过那么多血了,喷射,洒落,飞溅,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Alastor 几乎——几乎!——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低估了自己的敌人,他勉强承认,甚至也许犯了个战术错误。在地狱待了几个月后,Alastor还是太依赖人类的感知。如果他想升为地狱领主,那他的鼻子应该对恶魔力量再灵敏点。

Alastor 那晚的第二个错误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自己往哪走。一踏进另一个地狱领主的领地里时他就感觉到了,不安在他的皮肤上爬行,让他立刻僵在原地。如果他现在转身,拔腿就跑——

“哇哦,哇喔,我们有访客了?”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太迟了。

“我深表歉意。”Alastor说,躬身致意,部分是出于礼貌,部分是为了遮掩腹部的伤口。“我误闯了您的领地。我不敢打扰您。我会自行离开。”

“这么快就走了?但你才刚来呢!”另一个声音说,近得让人不舒服。

“恐怕我在这里没事要办。”Alastor回答。

一群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煤气街灯下,Alastor瞥见了黑油油的眼睛,还有空洞的鲨鱼笑容。他咬紧牙关,直到他们不快地挤到一起。对上食人小镇的主魔他毫无胜算,在这种状态下没有。

“你是说你不是为晚宴来的?”他们中的一个问。

“你不是为了迪莱拉小姐来的?”

“迪莱拉小姐?”Alastor重复道,与此同时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在他们的领地之外,他一定能甩开他们。前提是,他的刀伤别他妈的再流血了

“你喜欢她,是不是?”一个食人魔柔声道。

“喂,别瞎猜啊。我们中有些人只是来吃饭的。”另一个人责备道。

“我们都是来吃饭的!”

“或者被吃!”有人提出,所有人爆发出咯咯大笑。

Alastor因为失血过多而头脑发晕,知道他会选哪一种。除此之外,他一直以来都很好奇。

“我想要吃。”他说。

四周欢笑着,食人魔们愉快地包围了他。Alastor被迫和这群暴徒一起走,右臂按在身侧试图止血。他周围的魔们嗅了嗅空气,但被自己嗜血欲望盖住了神智没有注意到他的弱点。他们接近一栋大礼堂,窗户大敞,好让惨叫声传到街上。

他们冲进宴会厅温热、金属气味的空气中。地面因为唾液和血而潮湿,但暴徒们的身体紧紧地压在一起,打滑了也会被另一个魔的后背、肩膀、腹部接住。他看见迪莱拉小姐了,被绑住,四肢张开,躺在一张脏污的金属桌子上,食人魔们吃掉她时,她发出阵阵柔声呜咽。

“看来我们的迟到者来了!”一个音符般的声音响起,所有的食人魔都转向了说话者。

那个地狱领主——Rosie小姐——身材高挑,浅色头发,黑色眼睛,长着和她的奴隶们一样的鲨鱼牙。Rosie小姐同样衣着考究,精致褶边的裙子和装饰繁多的帽子上找不到一点鲜血或尘土的痕迹。

“而且他们还带了个客人。”她评论道,“来吧,享受我们著名的款待吧!”

在无数肢体的托举下,他被推到前方,离迪莱拉小姐逐渐癫狂的眼睛只有咫尺。迪莱拉小姐嘴唇余下的部分露出一个微笑,想要用残余的左手去碰碰他。他看得见拉扯她手指的韧带,令他垂涎欲滴。

咔嚓!

迪莱拉小姐的脖子弯成一道弧,她的胸廓被饥渴的食人魔撬开了。游移地,珍爱地,他将一只手放在她暴露出的血肉上,抹上她的血。他将手指凑近鼻尖,吸进浓重的铁的气息。

食人魔们在他身边聚集,嗅闻,抚摸,撕扯,爱与情热与渴求同时搏动着,突然之间,Alastor意识到,如果他此时屈服,那就会是这样了。他会被群魔吞噬,以同样尖利的嘴进食,以同样油黑的眼睛视物,像所有人一样爱着Rosie小姐,以心脏、肺腑,与肚肠。

“吃或者被吃,宝。”

他向前冲去,探入迪莱拉小姐的内脏。她的心仍然在跳动,他浪费了宝贵的几秒钟,感受它在他手中跳动,然后狠狠挤压,将她的心扯了出来。他将颤抖的器官献给在场主持的地狱领主,而迪莱拉小姐在死前的极乐中哭喊。

“一件礼物,献给慷慨的女主人。”他说。

Rosie优雅地接过那颗心,嘴唇凑到主动脉上吮吸。她从宴会桌上退开,他跟在后面,试图压抑住喘息。

“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Rosie说。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然而,它拒绝升入他口中,拒绝越过他兴奋的唾液腺、发麻的牙龈,来到他肿胀的舌尖。

“感觉有点头晕,是不是?”Rosie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Alastor,”他厉声道,在动用巨大的意志力后,“是Alastor,我知道是Alastor,我打赌你也知道。”

Rosie大笑,笑声好像蟋蟀大合唱。“啊呀,你也不能怪一个姑娘想试试看嘛!我能在你身上闻到力量。你的灵魂会很好吃的。”她对着迪莱拉的心脏满意地小声道。“邀请仍然有效,如果你愿意的话。当我的食人魔没有那么糟。”

“你的其中一只宠物,你是说?”Alastor说。

“被好好关爱的,我的宠物。”Rosie说,“也被好好喂过。”

Alastor并不怀疑。Rosie的食人魔们要么在尽情享用尸体,要么像小狗般绕着她打转。她拍拍他们的脑袋,缝补他们的衣服,投资他们的生意,为他们设宴。地狱里罪人的灵魂有远比她手中更糟的地方可以堕落。Rosie是最为和善甜美的寄生虫。

如果说他没有被她的小镇全然完整的亲密所诱惑,那Alastor是在撒谎——但他有自己的地狱野心。

“对你永远不会管用,是不是?”Rosie说。她用那双黑油油的眼睛看着他,咧嘴露出了一个美丽的尖尖牙笑容。“期待在下一次地狱领主会议上见到你,Alastor。”

“我竭力不让您失望,Rosie。”


Niffty携一只拖把和一桶漂白剂冲进公寓,漂白剂危险地哐当摇晃飞溅。她没怎么在意那个,而是对着空气抬起鼻子狠狠嗅了嗅。

“闻起来很熟悉。”她说,“你做了什么?”

“真的吗?”Alastor说着,检查他的指甲底端。他很快又要磨利指甲了。“如果你今天早干完,我给你下午放假。你可以去你喜欢的……那种俱乐部。”

Niffty 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立刻俯身。她又长长地吸了口气,用眼角盯着他看。那不是生气的眼神,也并不怎么高兴,是那种困惑的犹豫。

“怎么了?”他问道。

“你知道,Alastor,”她说,“我觉得,如果你是Rosie的晚餐,他们永远也没法打开你的肋骨。也许得用撬棍吧。”
“啊呀,你这么想吗?”Alastor说。他的笑容加深了,转了转手杖,指向她的鼻尖。“你最好开始干活啦,Niffty。血干起来可不等魔。”

她从那位先生的遗骸开始,别起裙子,这样她可以跪在血泊里而只打湿膝盖。她知道自己在清理什么吗?不重要。只要猎犬服从主人的命令,猎犬知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作者尾注:

猎鹿犬是真实存在的犬种。它们超毛茸茸又可爱。Rosie多半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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